第一百四十三章 他是她吗
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，刚好能借着微弱的星辉看清彼此身形的轮廓。
狄莫芸有种奇怪的感觉，虽然看不清眼前的人，但莫名的有种久违的熟悉感。
好熟悉……
而与她相对的简记墨，也有着相同的感觉。
黑暗中他看不清她，她亦看不清他。他沉默，她亦沉默。彼此相望，定格成了一幅画。
“你……”他和她同时张了口，他说着旱奴的“你”，她说着晟朝的“你”。
晟朝人？他立马想到了这点。
宫里的人都是旱奴人，唯有紫仙姑娘等人是晟朝人，但印象中他们没有这么胖躯体的仆人？他意识到眼前这人肯定不是宫里之人。
“你是谁？”简记墨改用晟朝话问道。
狄莫芸有些紧张，她紧张不是因为突兀的被人撞见，而是因为心中那种莫名的按耐不住的，快要抑制不住的想要上前拥抱眼前人的冲动的感觉，她在拼命的压抑着，艰难的回答道：“一个奴隶。”
简记墨沉默，他下一步该喊人来抓住这个好像试图要逃跑的‘晟朝奴隶’，而后不论其生死。但他没有这么做，即便眼前的奴隶身上没有那种不知所谓的熟悉感，他也不会这样做。
他与她唠起了家常。“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？”简记墨温和地问道，面对不善的来者，他语气里却有着格外的善意。
这声音让狄莫芸更有种熟悉和安心的感觉，对方一定是个儒雅的人！她猛然就想到了秋克白，藏在心中最柔软的思念，像山泉一样喷涌而出。
她故作镇静地答道：“命运的使然。”
简记墨点点头，回道：“我来这里也是因为命运。”
狄莫芸有些诧异地看向他。
“所以你想逃脱？”简记墨又问道。
把我当成逃跑的奴隶了吗？狄莫芸摇头道：“不是逃脱，而是在寻找。”
“寻找？”
狄莫芸点头道：“嗯，寻找真相。”
简记墨沉默了些许，问道：“真相是什么？秘密吗？”
狄莫芸摇头，说道：“秘密不一定是真相，但真相一定属于秘密。”
面对如此玄乎的回答，简记墨却大度的笑了笑，说道：“想不到你一个小小的晟朝奴隶，居然懂得这么多道理。你不是凡人。”他给狄莫芸下了定义。
狄莫芸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：“你也不是凡人。”
“何以见得？”
“阁下想听虚话，还是实话？”狄莫芸反问道。
“我想听真话。”简记墨回道。
狄莫芸微微一笑，说道：“虚非假，实非真。阁下聪明，虚实两话皆要听！”
简记墨沉默不言。
“虚话呢，是因为你的气度，黑夜里撞见生人竟不急不躁，不惊不慌。你给人一种超然物外，遗世而独立的感觉。”狄莫芸说道。
“嗯。”简记墨不以为忤。已有很多人这么跟他说过了，他知道。
狄莫芸话锋一转说道：“但是，说实话我从你身上闻到了一丝淡淡的特别的味道，有些像酒味，但要比酒味刺鼻……”她停顿了下，态度变得很认真，她问道：“你是不是经常做化学实验？你懂‘化学’的意思吗？你可知道有一种词叫‘乙醇’吗？”问到这里，狄莫芸不自觉的紧张急切起来，语速也不由得加快了许多。
“你说什么？！”简记墨豁然睁大眼睛。
一时间，天空大亮，火光通明！原来从简记墨身后的花园里，窜来一伙举着火把的卫兵。
这下子简记墨彻底看清了狄莫芸的容颜，这当然不是他朝思夜想的那张面孔，且有着天壤之别。但不知为何他仍然期待着？！
“保护大觋师！”一个卫兵高喊一声，瞬间卫兵们将简记墨团团围住，将其护在期间，所有的弯刀都指向了狄莫芸。
狄莫芸退后两步，借着火光她也看清了简记墨的轮廓，但依旧没有看清那个深埋在斗篷下的五官，看不清对方的表情，只是那人静静地立在那里，双手交握在腹前，显得格外高贵！
他听不懂的吧！狄莫芸失望地想着。她定定地看向简记墨，有些怔神儿，全然无视那些铮亮的刀尖。
“还愣着干什么！快跑！”六爷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，一把抓住狄莫芸的胳臂，急切地喊道。
狄莫芸被六爷抓痛了，也清醒了过来，她看向简记墨的眼睛一眨也不眨，身子慢慢的向后一步又一步地退去，然后她骤然转身和六爷疾奔而去。
卫兵们见狄莫芸和六爷他们要跑，大叫道：“抓刺客！”
就在他们要追去时，简记墨发话了：“等等！”
卫兵们身子一停，等待简记墨的下一句命令。
“算了。”简记墨简洁地吐出两个字。
算了？！这是要放过他们的意思？！卫兵们面面相觑，都很不解。但那是大觋师啊，没有人敢不听从大觋师的话，就连王族的人也要对他礼让三分，既然他说算了那就‘算了’！
卫兵统领带头收起了弯刀，对大觋师抱了抱拳后领着卫兵们像潮水一般的褪去，不约而同地朝大觋师身后的方向跑去。
简记墨不用想都知道他们一定仍然去追捕那些奴隶去了。好在他替那些奴隶争取了一点时间，追兵们会因绕路而又耽搁上一些时间，足够他们藏匿起来了吧。他这样想着，望向狄莫芸离去的远方凝思。
你到底是谁？真的是她吗？简记墨脑中不断地盘旋着这两个问题。他想到先前火光下的那一眼，那肥胖的身躯，一身破烂的男式服装，脏兮兮的脸上找不到任何似曾相识的影子，除了……‘他’清透的眼神。
可是她怎会是个男的？！
他想过各种可能，就是没想过这种可能。他摇摇头，自嘲道：“真是疯了！‘他’怎会是她！”他转身移步，可走上几步又顿住了。
万一真的是她呢？
……
狄莫芸被六爷拉着跑了很久，最后跳入花丛里蹲下来，避开了那些举着火把追来的卫兵，耳边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，以及“往那边追……”的吆喝声，她才稍稍松了口气，而六爷依然很机警地看向四周。当天光没那么亮时，他才看向狄莫芸，有些生气，压着嗓音道：“你怎么回事，面对敌人还发起呆来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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