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四章 破而后立
狄莫芸点头道：“我也是这样想的，听那土匪说刀魔与那女人见完面后就来到了这儿，仅仅为了绑架我二哥？就算他被那女人迷得鬼迷心窍也不至于如此！”
王疾川道：“我奇怪的是她为什么要求是绑架你二哥，而不是杀了你二哥？”
狄莫芸摇头道：“我也想不通，而且我总觉得这次贺亚县的暴乱和这事也存在着某种联系？！”但她苦思冥想了许久，也想不出更多的线索。
狄莫芸只得道：“那土匪不是说了吗，她会来，我想候着她！”
王疾川摇头道：“你要是在，她就不会来了！”
狄莫芸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王疾川说道：“你白日杀土匪的时候，旁边好像有人在窥视，被我赶跑了。现在想来，怕是那女人的人！”
狄莫芸一惊，说道：“没想到这么狡猾？！”
她沉思了一会儿，说道：“就算抓不到她，也得知道她是谁！”她停了停，又说道：“师傅，我想从刀魔那入手。”
王疾川摇头道：“她是聪明人，和刀魔往来肯定很谨慎，你想从刀魔着手顺藤摸瓜多半查不到她！”
狄莫芸问道：“那怎么办？”
王疾川道：“等，她这么大费周章地做事肯定不会到此为止，迟早会露出马脚的！所以我们现在以攻为守，严阵以待，等她露了头再一举歼灭。”
他顿了顿说道：“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，所以不要急着去调查刀魔。”
狄莫芸沉默了很久，说道：“师傅，我怕到时候晚了，猎物没有抓到反被猎物咬断了脖子！”
王疾川笑了，说道：“说不定在人家眼里，我们才是猎物！”说到这儿，他不笑了，语重心长道：“知道吗？猎物只会在背后袭击人，只要你对它有所警惕，它就伤不了你！”
狄莫芸沉思了一会儿，点头道：“好，听从师傅的。”
饭后狄莫芸把刀魔服毒的事情告诉了狄英遥，狄英遥很是震惊，他说道：“天下竟有这般邪恶的毒药！”
狄莫芸面色沉重的叮咛道：“幕后凶手没有得逞，肯定还会找上门来，你一定要提高警惕，尤其那毒药一旦遇到，就千万不能碰。”
狄英遥无奈地点头道：“可那女人是谁我都不知道！”
狄莫芸想了想，半认真半玩笑似的猜测道：“会不会是你勾搭了哪位良家妇女，之后又把人家抛弃了，让人家因爱生恨，才会出手报复你？”
狄英遥愣了愣，眼睛里闪出几分追思之情，但随后恼怒道：“别看我出门在外行商，但我一向洁身自好，别说是良家妇女，就是青楼女子我也是不碰的！小妹，你怎么这般想我？！”
“二哥，你真的没有心上人？”狄莫芸狐疑道。
狄英遥一下子语塞，但随后语气十分肯定道：“那也肯定不是她！”
“她？”没想到还真有！
狄莫芸连忙追问：“她是谁？”
“你别问是谁！反正不会是她害我！”狄英遥恼羞于色道。
“为什么？”狄莫芸不打算就此作罢。
狄英遥看狄莫芸这架势就明白不给她满意的交待，她是不肯走的。可是他实在不愿意说出原因，或者说不出口。两人僵持了一阵子，狄英遥也明白狄莫芸是为了他好，他叹了一口气，道出实情：“她本就不爱我。”
“她不知道我爱她，她已嫁给了她的心上人，她现在过得很幸福。”说完，他一脸的惆怅。
原来是二哥是在暗恋。如果真像二哥所说，那她还真不是嫌疑人。那真凶到底是谁呢？狄莫芸凝目沉思，可惜大脑思路闭塞，怎么也想不出其他的原因，可能太累了吧，我真得去睡一觉！这样想着，她起身与狄英遥告辞，往屋外走去，快走出门时她停了下来，对狄英遥道：“那毒药的事不要对外提起，我们佯装不知情，自己心中有数就行了。”
狄英遥点头道：“这我晓得，你快去休息吧，你真的太累了。”
狄莫芸摆摆手，走出了门。
第三日狄莫芸和相沁把整个寨子连带着尸体一把火烧了，看着大火熊熊不息地烧着，火舌从屋子窗口和门口窜出来，变成滚滚黑烟飘向天空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狄英遥走过来道：“我们走吧。”
狄莫芸点头，几人拉着运粮的马车下了山，与已经焦急等候了很久的小武他们会了合。
小武又是很激动地抹着眼泪对狄英遥说道：“二公子，小的以为再也看不到您了！”说完醒悟到自己说的话不对，这不是在咒自家的主子吗？！小武忙改口道：“不，以为您再也看不到小的了！”这话说得好像也不对。小武词穷了，抓耳挠腮的很是着急。
狄英遥很大度的哈哈一笑道：“我知道你的意思，看，你主子不是死里逃生地回来了吗？”说罢他伸展双臂，让一众仆人看看，他们的主子还和往常一样生龙活虎。
只有狄莫芸知道狄英遥实际上伤得不轻，他是在硬撑。他这么做是为了安抚人心，也是凝聚人心，因为接下来可能还有硬仗要打。
果然，小武又哭哭唧唧的把粮栈的事汇报了一通，听得狄英遥面色越来越沉重。
狄英遥昨日已经听狄莫芸讲了大概，这回又听小武细说一遍，他越发觉得此事有蹊跷。
在路上，狄英遥向狄莫芸分析道：“我来时贺亚县已经发生了暴乱，但又不像是灾民发起的，按照常例，灾民最多是抢粮，不会行其他恶事，我本来就怀疑是有人在趁乱闹事，现在看来，还有一种可能，这场暴乱说不定就是那个人为始作俑者！
狄莫芸说道：“如果那女人是始作俑者，那她的本事可不小，而且她排了这么大的一场戏仅仅针对你，却又不杀你，感觉像……”
狄英遥问道：“像什么？”
狄莫芸道：“猫戏老鼠。”
二人都不吱声了，他们的感受都是一样的，好像那个女人为的就是折磨他们，让他们生不如死。
出于悲悯之心，狄英遥在回贺亚县的路上把横尸在野的尸体，不管是己方的伙计还是难民，也不计较他们尸体的溃烂程度，都一并装进了麻袋里，带回去安葬。
到了贺亚县的粮栈，尽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，但看到苏掌柜和其他横死的伙计们，狄英遥还是很伤心，眼圈红了又红。
狄莫芸却冷淡得多，她上前查看苏掌柜的伤势，又看了看四周，说道：“他是死于他杀，但应该不是这些乱民所为。”
狄英遥也跟着上前看了看苏掌柜的伤口，说道：“看那伤口窄小但深度却很深，应是被利器所伤，可地上却没有这样的利器。”
狄莫芸点头道：“没错，这里没有凶器，凶手行完凶后拿走了凶器，这说明什么，说明凶手还活着，而且那凶器是他惯用的武器！”
狄莫芸道：“你看其他伙计的致命伤，都是一剑封喉，说明凶手是同一个人，身手还不弱，这样的人会是难民吗？”
狄英遥点头，看来是有人故意的。”
狄英遥想了想道：“听小武说他来的时候，他们就已经被害了，要是那么说的话，就不应该是土匪他们干的，那个瘦驼子视财如命，没达到目的之前怎么可能杀了他们？”
狄莫芸点头说道：“嗯，言之有理。所以……凶手另有其人？”
狄莫芸与狄英遥对视一眼，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个女人，真的是她吗？！还是说那个女人还有其他的帮手？！如果不是那女人操控的，那又是谁对狄英遥的人下这么狠的手呢？和那女人又是什么关系？为什么要置狄英遥于死地？！
千肠百转，种种心思萦绕在心头。狄英遥看了看苏掌柜，又看了一眼狄莫芸，皆心意相通地点了下头。
狄英遥看着苏掌柜后面的那堆粮食，向属下吩咐道：“将苏掌柜他们进行厚葬，再清点下囤粮，看看还剩多少。”
属下们皆遵从称“是”。
而在狄莫芸身侧的相沁看了苏掌柜许久，她发现了一些问题，刚想要张嘴说话，却被王疾川一把拉住，冲她摇了摇头。
相沁愣了愣，便闭嘴不言，等他们都回到了厢房的时候，相沁才说道：“那个苏掌柜有问题。别的尸体都是割了喉的，唯独苏掌柜是直插心脏致死。”
王疾川道：“不光你，我们都看出来了。”
狄莫芸说道：“你们说，凶手为什么要给苏掌柜特殊待遇？”
相沁道：“该不会因为他是掌柜吧？！”
狄莫芸笑着摇头道：“不会，不管你是什么身份，只要是将死之人，在凶手面前都会是一视同仁的。”
狄英遥道：“看场景，凶手杀伙计们都是一气呵成的，而到了苏掌柜身上却换了手法，这说明凶手杀完伙计后没有马上去杀苏掌柜，反而有了停顿，为什么有这个停顿？”
王疾川说道：“还能有什么，他俩认识啊！”
狄英遥点点头，继续推理，“他俩认识，凶手还不放过他，这又说明什么？”
一屋的四个人都不说话了，因为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想出了共同的答案，杀人灭口！
任何人都痛恨背叛，狄英遥也不例外，想到了这个答案后，气得他连连锤桌子。骂道：“好歹毒的心肠，枉我信任他多年！”
狄莫芸沉默了，人为财死，鸟为食亡，无论他是怎么死的，起因都逃不过一个“利”字！
狄莫芸说道：“他也算是线索了，刀魔那条线索不好查，他这条可以了吧？”
狄英遥点点头道：“我会以慰问死者家属之名义去他家看看。”
王疾川又摇头道：“估计他家属也不知道什么，知道的也会跟着死了。”
狄英遥道：“那也去看看，说不定能翻出点什么。”
相沁也在想辙，她说道：“我想细细检查一下苏掌柜的伤口，或许能看出来什么。”
狄英遥点头道：“反正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埋葬，到晚上就偷偷过去看吧。”
王疾川想了想，说道：“我也跟着去，说不定凶器是我认识的兵器。”
这时外面又热闹了起来，他们不得不停下商讨，走出屋外。
狄英遥有些不悦道：“又出了什么事？”
小武惊慌失措地跑过来道：“糟了，那些乱民又来了！”话音未落，就冲进来一批难民。
“我要粮食！”
“给我粮食！”
……
说真的，看到他们的样子，狄莫芸真的很震惊，因为他们和狄莫芸在泊纹村看到的逃难回来的村民不一样，同样都是灾民，为什么差距这么大，至少泊纹村的人都还有理智，还保持着人性的清醒，而不是眼前灾民的状态，通红的眼睛，呲着牙齿，失了心，发了疯，像极了饿慌了的野兽。
狄莫芸道：“这好像是真的难民，我们得为他们做点什么！”
狄英遥点头道：“把夺回来的粮食发放给他们吧，反正那也算是捡来的身外之物。虽然现在没有官府维持秩序，但若以后上头派来官员来镇抚此地，肯定第一件事就是赈灾放粮，不仅如此，还会要求私家囤粮也要开放，与其那样被迫吃罚酒，还不如这样主动施舍，并能赚得功德美名！”
狄莫芸亦点头道：“我也认为是这个理，一来让外人看看我们的宽容大度，以德报怨！二来还能麻痹在暗处窥视我们的敌人，让他们认为我们仍蒙在鼓里，错认乱民为罪魁祸首。这样将计就计，好让他们放松警惕！”
经过几番折腾，狄英遥带着剩余的属下们好不容易把灾民都劝出了门外，并面向乱哄哄的众人喊道：“乡亲们，在下是这家粮栈的东家狄某！”
乱民们一下子安静了许多，静等着狄英遥的下文。
狄英遥道：“近年来旱灾不断，各位都深受其害，在下深表同情。狄某在此承诺，只要狄某的粮栈里还有一碗米，就少不了各位一口饭吃！”说完，他顿了顿又道：“不过今日在下刚刚赶路回来，还未将自家的粮栈整顿好，而且我家也刚刚遭受了洗劫，还不能将粮食马上发放，请各位再忍忍，明早再来可好？”
听狄英遥这样说，乱民的眼睛不那么红了，好像有那么一丝恢复了清醒。然而一时的理智战胜不了长期的饥饿，被说服的效果还是微乎其微，很快他们又骚动起来！
“我不管，我们现在就要粮食！”
“我们要饿死了！”
“给我吃的！”
场面再次一度陷入了混乱，那些乱民又一次往店里冲。
狄英遥的伙计们形成了一堵人墙，在门口努力堵着门不让乱民冲进来。
狄英遥皱着眉头刚要说话，就听到身后一道极其响亮的“啪”声，他转头一看，是狄莫芸抽出了鞭子，放空鞭凌空虚响了一声。
狄莫芸厉喝道：“谁要是不听劝，就吃我一鞭！”
是不是越是弱者越是欺软怕硬？！那些刚才还在叫嚣的饥民们呆了一下，尤其是最靠近大门的饥民不由得慢慢后退了一步，看向狄莫芸的眼神里带了一丝怯意。
此时的狄莫芸手持着鞭，凶神恶煞地看着他们，再加上肥硕的身材，像极了夜叉罗刹。
还真有恶向胆边生的人冲了上来，眼看就要冲过人墙那道防线，狄莫芸眼睛一眯，毫不客气地抽了那人一鞭子！
“啊！”那人从台阶处滚了下去，抱着胳臂在地上打滚嚎叫！
狄莫芸好像还不解气，上去又补了一鞭，这一鞭直接把那人抽昏了过去。她有自己的考虑，担心那饥民借此破口大骂煽动围观者的情绪，还不如直接把他打昏比较好，况且这样的视觉冲击力还会更强烈一些。
看来是真打！那些围观的饥民越加胆怯，整体人流一下子退避三舍。
狄莫芸扫视了他们一圈，个个衣不蔽体，面黄肌瘦，双眼无神，有些人已经成了痴傻，有些人眼眸里没了半点人性的清辉。
狄莫芸心里虽然很是同情，但也知道此时更需要破而后立。她来到狄英遥身边，大声说道：“我们这家粮栈里的原先所有人，上到掌柜下到伙计都死于你们暴乱之中！我们东家人心善，同情你们，不计前嫌，还答应免费给你们发放粮食，你们可别得寸进尺，不知好歹！要是我说，应该全都把你们杀了泄愤才对！”
狄莫芸咬牙切齿的把“杀”字说得很重。
饥民们心一颠，打了个哆嗦。
狄莫芸看效果已达到，暗中给狄英遥递了个眼色，狄英遥会意，依旧好言劝道：“大家都稍安勿躁，如果等不及明早，可否再多忍耐一些，在下这就马上设粥棚施粥，好缓解大家的饥饿之感。”
饥民们不再闹了，有一个胆子比较大的青壮年的饥民说道：“你们要说话算话！别糊弄我们！”
狄英遥苦笑道：“你们已经砸过我们店一回了，我们借十个胆也不敢骗你们呐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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